雷語時時有,近來特別多。兩句最雷人的話分別是:江西瑞昌市6名女童遭教師性侵,副市長蔣賢智對受害者家長說:“如果是我的孩子遇到了這樣的事,我就不聲不響帶她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治病,不會向政府要一分錢”。另一個“奇葩”回復來自四川閬中國土局,當有網(wǎng)友問到“閬中商品房產權為何才40年”時,國土局回復稱:“40年后,我們是不是還存在這個世界,不要考慮太長遠了”。
再冷靜理性的人,面對這樣的回復時,都會被激怒。雖然后來那位副市長作了解釋,稱這樣說只是強調“保護孩子隱私”。閬中國土局在輿論壓力下也道了歉,稱言語確實不當,會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?蛇@種息事寧人式的回復并沒有讓輿論平復,更不會終結官場雷語。輿論和公眾一次次對雷人雷語的修理,并沒有讓官員變得更會說話,更無法阻止下一次更雷的話橫空出世。
雷人雷語除了暴露了官員在公眾面前習慣性的傲慢外,更暴露了官民在話語和思維方面的差異,甚至是對立。仿佛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,不一樣的思維方式,不一樣的話語體系,不一樣的道德準則,當這兩個世界的人不得不交流時,必然會在話語和思維上發(fā)生沖突,彼此無法理解對方。民眾認為是雷人雷語,而有些官員則會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目瞪口呆的網(wǎng)民:很普通很正常的一句話,為什么大驚小怪?正像江西瑞昌那位副市長解釋的那樣,她還是認為她那句話沒什么不妥,強調有前因后果和特定情境。
曾經跟一些官員交流過這個話題,他們都認為被輿論解讀為無法忍受的雷人雷語,在他們看來并不雷,他們不理解在自己看來很正常的表達,為何會引發(fā)如此沸騰的民眾批評。這種“認為很正常”愈發(fā)讓人覺得很可怕,如果官場也認為這些話語雷人,那說明雷語只是個別現(xiàn)象,但如果這個體系中不少人覺得正常,說明這些話語就有了一定的代表性。官民兩個輿論場的對立,不僅體現(xiàn)在話語上,更表現(xiàn)在根深蒂固的思維上。
所以,輿論場經常處于一種自說自話的狀態(tài),雖然人人口中都大談正義與平等,但官二代所談的平等,與在公務員面試中被官二代擠掉的第一名所談的平等,完全風馬牛不相及。官二代的平等觀是:本地官場中很多官員的孩子都靠關系成功上位了,自己為什么就不能呢?這叫平等。而被官二代擠掉的農家子弟,他需要的平等是機會平等。那么,在官場內部,可能視“官員的孩子繼續(xù)當官”為再正常不過的現(xiàn)象。兩個平行世界的人永遠不會有交集,雙方不在同一個層面思考問題,無法形成有效溝通,永遠只有彼此為敵、喋喋不休的罵戰(zhàn)。
在閬中國土局的官員看來,也許覺得他們那樣的回復很正常,因為他們習慣了為錯誤的政策辯護,習慣了教訓民眾接受現(xiàn)實,覺得這樣說理所當然。還有瑞昌那位副市長也是,習慣了“遇事不要總找政府”這樣的思維,所以會說“不會向政府要一分錢”。當公眾批評其雷人雷語時,他們內心也許覺得公眾和輿論才是雷人雷語。
每一句官場雷語背后都有一副冷血面孔,沒有將心比心,沒有設身處地,沒有站在公眾的立場上思考問題。最大的問題是,在思維割裂的背景下,他們并不覺得那是冷血,而是發(fā)自內心習以為常。